Page 43 - 《上风》2022年第3期

上风征文
SHANGFENG ZHENGWEN

□ 望 川（区作协会员）

匆匆来去，无暇顾及屏幕之外的风景，于我而言， 祖父是名老木匠，但山里的匠人大都一专多能。他
这已是一种生活的常态。当下的生活似乎不容我驻足， 能做木工，竹编却也不在话下，这样的扇子之于他无非
即便在成都这座以慢生活为特色的城市里依旧如此。但 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根在火中烧制过的竹条交叉缠绕
有一日，我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而且是在一个极不起 成十字，再将其中一根糅成弓形，用绳子固定住，用过
眼的地方。 了篾刀的细竹条一层一层往上编织，不多时即成。
公司离家十多公里，算是远近适中的距离。不大炎 这样的场景我见了多次，也自然地烙入了记忆的
热的天气，我也会踩着自行车，挑一条小道骑行回家。 深处。直到多年后看到这把扇子，仍能忆起巴山里的竹
那种轻微的颠簸对我这并不时常运动的人来说，是一种 编岁月。但如今再回巴山，这样的技艺和篾扇却再难寻
难得的惬意，权算作生活之调剂。 到。却不想有一日能在大城市里见着。

偶有一次路过土桥时，遇着一家挺有意思的竹编 虽然如今家里早已装上空调，扇子大抵也是用不上
铺，就在离清真上寺不远的地方。成都的川西林盘天下 的，但总不忍就此放下执念，于是决定买一把，哪怕只当
闻名，农家院落周围大都散落着几大丛竹子，门前耕地平 个儿时的纪念。我走进店里，各种琳琅的竹编已经占据
整，油菜花盛开之时，那副景象便是所有文艺家所钟爱 了小店的大部分地方，只留了条窄道通向里间。里间开着
的梦中桃源。其诗意由来大都源自于那几丛茂盛的竹子。 门，一块老式的青幔遮住了视线。我掀起一看，只见其中
故此，成都的竹编犹盛，金牛竹编从前更是名极一时。 颇为宽敞，四下里散落着些竹篾，正在轻轻地有节奏地
从前我也没少从这家店前路过，视线却少有停留。 跃动。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穿藏蓝色旧大衣，坐着一方
这是家不大的铺子，没有招牌，店门口高高叠着一摞竹 小马扎，散落的竹篾都集中在他手上，怀里已汇成了一个
筐和簸箕。有些城里早已绝迹的背篓和花篮也能见着 筐底。那双古铜色的手上分明地有几个篾条剌出来的血
一二，在其缝隙之间还堆着些竹编的小玩意儿，有的做 口，他也并不在乎，十指灵活地互相配合，一根根细如面
成了壁虎，有的编成螽斯，还有些蚂蚁造型的，颇为可 条的竹篾便极有层次地分开聚合，如诗歌一般优美。
爱，惟妙惟肖。 他见着我手上的扇子，轻轻一笑，说了声：“10块
这些玩意儿虽然精巧，我却早已过了喜欢它们的年 钱，门上有微信”，说完又低下头做他的活。
纪，目光便迅速跳过，最终落在了店门口台阶上的一把 “这种扇子现在少见了呢。”我一边扫码，打了声
篾扇上。 招呼。
篾扇呈五边形，扇子在中间微微弯曲，其上编成的 他笑说道：“时代在发展，有风扇哪个扇扇子，有
菱形纹路从扇端延至扇尾。一见着它，我的思绪似乎都 空调哪个吹风扇？”他摇了摇头，又说，“不过人都有个

被勾起，如在雾中沉浮，一直落到了童年的深处。 习惯，总有些人还愿意用，也总有些人吹不起空调风扇
老家门前便是一片竹林，夏日里常能听到其中竹虫 的，这个扇子就是好东西。”
振翅的响声。那时得了闲暇，祖父便会泡一盅大叶茶， 我向他展示了付款的结果。他也未看，一手拿着锥
大咧咧坐在院坝口的青条石上，竹林的荫蔽刚好散去了 子细致地从竹篾中挑出想要的那一根，轻轻一绕，又开
夏日的炙热，他的手里准会有这么一把扇子。摇动之际， 始下一圈编制。
带起的凉风吹动他的花发，若我恰就坐在他边上，那股 看他手里的活计，我似乎忘却了时间，就如我小时
凉风总会自然地变盛了几分，带走了我所有的烦闷。 候看祖父编织一样，我能坐在小板凳上，整整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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