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7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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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风征文
                                                                                                 SHANGFENG ZHENGWEN






                                                         我在金牛扯过一次秧



                                                                                   □ 赵前香(区作协会员)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也乘着改革春风,成了成都的                     雕滴水断定,这房子是有点历史和来头的。这样的房子

              一名打工者。期间,我还在金牛扯过一次秧苗呢。                          在解放前,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拥有。侄女婿他们住的是一
                  1991年4月,在叔祖父的帮助下,我打包了人生又一                   侧的厢房,只一道小门进出。屋内黑嗡黑嗡阴湿阴湿的,
              个梦的行囊,来到了成都。那时改革开放已经十年有余,                       那时的农村居住条件大多都是这样吧。
              我也是怀揣人生新的“梦想”,踏上了天府之国这块美丽                           四月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说热就热,说冷就冷,
              的土地。                                            阴晴不定。晚上传来雨点打在瓦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真的
                  我憧憬着,在大城市有一份稳定工作,每月有固定收                     下雨了。
              入,能养活自己实现自立。以后再不用过艰苦清贫的农村生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雨渐小,九点钟左右
              活了,这也是父亲的心愿。我下定决心,在单位一定踏实认                      终于停了。侄女婿说:“没下雨了,还是去扯秧子吧。”于
              真干工作,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创造自己想要的美好生活。                      是我们四个人向秧田走去。
                  我来到的是位于成都东门外三瓦窑的一家私营企                           大约十分钟后,来到秧田边。雨暂停,天上的乌云一
              业,本跟金牛没有关系,可1992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在                      波接一波地滚动着,微风习习,这样的天倒是挺适合干
              金牛区土桥乡青杠一队的侄女聪聪来了,她让我找两位                        活。秧田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咖啡田”,我们挽起裤腿,

              同事,下周末去帮她家栽秧子。四月是成都平原的春耕                        梭到田里开始“喝咖啡”——扯秧子,才是此行的正事。
              季节,当过农民的都知道,农业必须抢时节,抢栽抢种抢                           把秧子扯完后,还要再回插,所以田里必须有水。秧
              收,这是农村生活的主旋律,这个时候最需要劳动力。                        苗很老辣了,有三四十公分高,水深十多公分。因水浪的
                  侄女婿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况且侄女还有孕在身,我                     阻力作用,秧苗扯起比较慢,扯好的秧苗要用谷草拴成一
              作为长辈责无旁贷。第二个周末,带了同寝室的三妹去。                       把一把放在田坎上,再用竹篮挑到需要栽插的田里。
              我虽然腿不便,但毕竟是从农村出来,也干过扯秧、栽                            成都平原的田,都是双季田,除了栽秧子那几个月,
              秧、割麦、栽红苕等农活,不精通熟稔,但总归是干过。                       其余时间都是干的,在打谷子之前就要把水放干,冬天
              心里挺开心,正好去体验一下成都的农活是怎样的滋味,                       才好种小春作物。秧田要供给秧苗生长,当然蓄水更早,
              跟老家有什么不同……                                      旱田灌进水,里面会有各种小虫、微生物和水生物,水生
                  汽车走老成灌路,路面像中年人的脸,略带沧桑而粗                     物里,我最怕的是蚂蟥。看到这些漂浮物,我心里发怵,
              糙,汽车颠簸慢行。那时城乡差别还比较明显,一出西门,                      我问侄女婿:“这田里有蚂蟥吗?”侄女婿说:“有哦。”
              川西农村的乡土气息瞬袭而来,稻田、农舍、鸡鸭牛畜,                       心里像鼓擂,边扯边四下瞅,“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有蚂
              在田间地头忙碌的农人,一路可见,路两旁屹立两层小洋                       蟥啊。”
              楼;拉着架架车或蹬着三轮车的人,不时从车窗外掠过。                           真是越担心的事越会发生。扯了不到半小时,左小
              从土桥到侄女家的路,是一条更窄的石子沙土路,像老人                       腿上突然有被叮咬的疼痛感,我扭头侧看时,若不是在
              的脸凹凸起伏,有汽车经过时,尘土瞬间旋着飞起,扑打                       水里,着实吓趴下了。只见一条有小指般粗,黑绿黑绿、
              在脸上,得赶紧闭上双唇,埋下头,或抬起袖子遮挡,以保                      软软的,足有两寸长的大蚂蟥,正钻在我的腿肚子,使劲

              护眼睛,鼻孔不能堵,只能任由灰尘往里钻。                            往里钻!“哎呀,妈呀!”我惶恐地惊叫起来,瞬间汗毛直
                  走到侄女家,天快黑了。他们家在一个大林盘的一                      立,全身鸡皮疙瘩骤起。我的惊叫声差点把侄女吓摔倒
              角,在竹林掩映下,房子显得极矮,是旧式青砖串架瓦                        在田里,打了个趔趄,侄女婿反应快,赶忙把侄女扶住。
              房,从房屋的布局、室内墙体颜色和材质,以及檐角的镂                       他们两个同时问:“八嬢啥子?蚂蟥哇?”               (下转第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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