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2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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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定了。” 也沸沸扬扬地闹起了革命。那时，他把诗书一扔，把长
“今年办？” 辫子一剪，抱起账本算盘，随父经起商来。而且民国
“今年办！” 以后也废除了科举，父亲对他就断了这个念头，任其
麻家和江家都住在岷江河畔的白沙河口附近，两 经商了。十余年来，杨老板已经商道稔熟，独自经营起
家相距不过半里之遥。麻家临水，江家靠田，麻家打 了木材生意。从进山看林木，买下山林雇“劈师”（就
鱼，江家种地。到了丰水季节，两家都有人出来放筏漂 是当地人称的伐木人）伐木﹔雇人顺岷江上游放木，到
木，做起漂师的水上职业。麻家年年打下的鱼虾，没 在白沙河口拦木堰捞上放下的圆木﹔再由麻老大组织
有少送给江家的。江家以种地栽稻为生，收获的蔬菜 漂师扎筏放筏，最后在成都洞子口的沙河源头，将木
玉米稻谷，也会送一些到麻家。每年清明过后，开始 筏收滩起筏，运往贮木场验货收货。这一环一环就像
放筏漂木了，江家的江东娃就会出来做漂师。枯水期 一条链子，环环相扣。在这条链子每一环的节口上，杨
江家还会在河滩上开荒种菜，由麻家帮忙照看着。当 老板都要亲临把关，生怕在那一个环扣上出了纰漏，
然，这些菜蔬只要麻家需要，不用吱声，自取即可。如 影响他的生意，甚者更有可能让生意泡汤。难怪今天
此两家，近邻如亲朋，可是，多少世代以来，还没有哪 早上，临开筏前他要送上一只大公鸡，让麻老大他们便
一辈的人结成联姻。到了如今，轮到了麻长海这一辈 于祭祀山神水神，也是为他的生意祈祷，然后向麻老
了，自幼就在一起长大的麻老幺麻长河和江妹子，有了 大嘱咐再三。麻老大说﹕“杨老板做事就像在啃苞谷一
这份情感，两家就此能结成亲家，麻老大自然就很审 样，嘴里不停地嚼着，两只手里还捏着，眼睛还把锅里
慎和重视。再则，江东娃是江妹子的长兄哥哥，除了 看着，精明得很。”所以，麻老大深知杨老板的生意不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以外，长兄的话也有五六分的重 可轻心，杨老板的交代不可怠慢。
量。江东娃自从做漂师以来，就是跟着麻老大在风里 麻老大谈完事回到家里，正好碰上江妹子带着春
浪里打滚讨生活，是麻老大最信赖的助手和患难与共 妹和冬娃回家来了。春妹手里拿着纸风车，冬娃手里
的好兄弟。但是，麻老幺和江妹子的婚姻，毕竟是两 摇着拨浪鼓，三人嘻嘻哈哈朝屋里走来。看样子都是
家的一件大事，江东娃长兄这道坎也是必须要过的， 在江妹子家里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虽然就眼前的情形看，问题尽管不会多大。 麻大嫂把江妹子接住，有意要和她说说话。可是
当然，眼下时候还早，江东娃又放筏去成都了，不 碍着麻老大在场，要说话又不能让江妹子感觉到羞
管麻老大夫妇俩现在怎么盘算，这些都是后话。 涩，麻大嫂一时不知如何说是好。还没等麻大嫂开
吃罢晚饭，来了两个漂师找麻老大商量明天绑扎 口，江妹子却先说了﹕“大哥明天还要忙，我们家里也
木筏的事，他们三人就往白沙河口的河滩去了。这批 有点事要我回去经佑，就不打扰你们了。”
木材大约有五百多根圆木，需要从这里放漂到成都。 麻大嫂说﹕“你看妹子这嘴巴多会说话，有啥子打
也就是说，要把这些圆木扎成木筏，然后都放漂去成 扰的。”
都，顺利的话，麻老大他们大约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才 麻老大觉察出江妹子可能是有些话，当着自己的
能完成。因此，麻老大把这些漂师召集到一起，要大 面羞于启齿，无意多留。他就只好示意老婆去送江妹
家齐心协力加紧做木筏，争取按杨老板的要求，十天 子回家，却话里有话地说﹕“你们女人之间那些贴心的
半月放筏两到三批。 龙门阵，就可以在路上摆一摆了嘛。”
杨老板是生意场上的人，最怕的是错过旺季的商 麻大嫂会意地拉住江妹子的手，亲密无间地身子
机。他做生意的信条就是﹕“赶前不赶后，落后一步处 挨着身子，就和江妹子出门去了。
处被动。”他原本就出生在商人世家，按父亲的愿望是
六
让他读书，将来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也让他能光宗耀
祖。可是他在商人家庭“噼里啪啦”的算盘敲打声中， 麻老幺回到木筏上，把装满茶水的竹筒递给正在
耳濡目染，就是读不进之乎者也。辛亥革命那年，成都 吃干粮的江东娃、赖三和邢大富，自己便去取大嫂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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