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3 - 《上风》2022年第3期

社区文艺
SHEQU WENYI

他做的干粮。吃罢干粮的赖三，大口大口地灌了一肚子 一久，这件事慢慢地便没有再上心头。但今天这个时
茶水以后，觉得肚子胀鼓鼓的，就靠在筏子的席棚边 候，麻老幺用眼睛朝赖三一瞪，赖三还是有些不好意
抽旱烟。抽着抽着尿胀了，他顾不上河边岸上是否有 思地笑笑，不由得还是有所收敛起来。
人，也不管其他人正在吃午饭，捞起裤腿像扫机枪似 吃完干粮，木筏又要向下游驶去。从这里驶过三
的，朝河里一阵狂泄。麻老幺听见“嘘嘘嘘”的水声， 道堰场镇后，到了一个岔道河口，木筏就要与柏条河
转头看见赖三正撒尿，用眼睛瞪了瞪赖三。赖三似乎 分离，进入府河的河道向下漂流。
有所察觉，一个尿噤，放下裤腿，差点尿了一裤子。 府河即属成都府所辖的河流。府河从此流向成
赖三这家伙倒还长记性。就在两年前，也是这个 都，在西北方向注入成都府的城边，在城墙边上由西
时期，赖三和其他的漂师在拦河堰的河滩上扎木筏， 北向东南方向流去。到了城东边上，府河和流经城边
一时被尿憋急了，两三步跨到江边，不管不顾捞起裤 的另一条南河汇流，它们组成了成都府的护城河。就
子就撒尿。正在江边下游不远处洗衣服的江妹子，看 在汇流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标志汇合的“两江亭”。然
见赖三后，吓得丢下衣服和竹篮，就往下游方向跑。 后，河水经过华阳县，黄龙溪古镇流经新津县，继而
如果这时赖三收起裤头也就了事了，可是他不，见到 在彭山县的河口镇，又与岷江主流汇合。在流经的所
江妹子吓成那个样子，他竟然得意地“嘻哈”着大笑 有地方，此段河流都称为府河，是通往成都的一条主
起来。撒完尿用手抖抖那玩意儿，嘴里还吼道﹕“江妹 要水道。
子，怕啥子怕？早晚都要见到的！嘻嘻！”把江妹子气 这条河流上，在安靖镇河段有一处急弯。水流因
得要哭。这一幕，正巧被收了渔网回来的麻老幺看见 弯道受阻回流，然后被后面的流水一推，形成一股急
了，一时就起了愤慨。激怒之下，他从船上抽出剖鱼的 流，卷着浪子往下奔泻，显得湍急。除此之外，其余河
尖刀，一边追赶过来，一边骂道﹕“狗日的赖三，老子 段都相对十分平缓。木筏到了这里，前头只要看清水
把你的雀雀割下来喂狗算了！”赖三转头看见来势汹 流，后舵把握稳当，十几竹篙便可撑过去。江东娃和邢
汹的麻老幺，见状不妙，屁滚尿流地就往上游跑，一 大富在筏头握篙撑竿。赖三和麻老幺在筏后，面对面
个趔趄跌进河里，就只顾拼命地往河对岸游。麻老幺 地站在舵橹两侧摇舵。他们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从
弯身抓起一块鹅卵石掷向赖三，正好砸在赖三的屁股 这里经过了，但是，今天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当木筏到
上。赖三游过不宽的河流，上岸后捂着屁股一蹶一蹶 了急弯处时，被流水推着在河中突然一横，险些撞向
地跑远了。麻老幺这才回身，捡起江妹子扔在河边的 河岸。赖三和麻老幺赶紧急摇舵桨，不料麻老幺脚下
竹篮和衣服，找到受了惊吓的江妹子后，从船上捧起 被水浪一打，身子一趄，人往后仰站不稳当，手上一松
几条鱼放进竹篮，嘴里不停地对赖三骂骂咧咧地，送 差点掉下木筏。幸好此刻，对面的赖三伸手迅速，一
着江妹子往回家的路上走。 把抓住了麻老幺。麻老幺就此将身子向前一倾，扶紧
别看赖三比麻老幺大三岁，可个头却矮了一截，身 了舵橹才稳住了自己。他和赖三用力将舵橹向右猛地
子也约单薄一些。麻老幺自幼和江妹子就在一起玩， 一摇，筏头的江东娃和邢大富用竹篙拨正前筏，木筏
一起长大，有什么事都处处护着她。大人们看在眼 借着水流顺势划过急弯，才又进入了正常的航道。在
里，都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就一 水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过河口如过关口，处处都要
双。成人后，两人虽然有些话碍于情面，羞于谈起，但 谨慎小心。好在没出大的意外。他们后来也再没费多
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就等哪时合适的时候，捅破这 大周折，没用多大功夫就将木筏驾过了这段河道。
层窗户纸了。这天，碰上这个情形，见到江妹子受了欺 过了这里，木筏又在成都平原的府河河道上一路
吓，麻老幺焉能不拔刀相助。这次下来，也算是把那层 顺顺当当，平稳地向前划行。平原上的林盘、农家院子
窗户纸夺破了，麻老幺和江妹子两人之间的情谊便更 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林盘农舍间也越来
加明朗起来。经历了这次，赖三有好长一段日子都不 越近，越来越密了。看来要不了两个时辰，木筏就会驶
敢和麻老幺打照面。好在大家都在水上讨生活，日子 拢位于成都北郊的洞子口镇了。在木筏驶进靠成都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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