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0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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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 俞运康(区作协会员)









                                                               子抚养呵护着长大。麻老大时时处处都把麻老幺拴在
                                    四
                                                               自己身边,尤其老三麻长江出走以后,麻老大更是放
                   这条水道,起始灌州的白沙河口,在鱼嘴进入内                       心不下这个老幺,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无法向父母的
               江,过宝瓶口入柏条河,经胥家场、金马场,到崇宁县                        亡灵交代。麻老幺也十分聪颖听话,就一直跟着麻老
               的滴水岩,再到郫县的三道堰进入成都府的府河,过                         大打鱼漂筏,过着水上的生活。如今,六年多过去了,
               安靖场、雍家渡口,最后到达成都北郊沙河源头的洞                         麻老幺已经长成了一个近二十岁壮实的小伙子,跟着
               子口场镇。一般来说,只要过了蒲柏桥进入柏条河,                         麻老大漂木筏也有两三个年头了,放筏漂木的一些要
               大约七、八个时辰的工夫,木筏就能到达洞子口场                          领,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也熟稔在心。当然,和江
               镇。洞子口有一片开阔的场地,就是专门停靠木筏,                         东娃、赖三、邢大富比起来,他还稚嫩一些,做漂师
               起筏,收储上游漂流和运下来的木材,货物的地方。                         他还算个新手。这次,麻老大虽然有意识地放手麻老
                   江东娃、赖三、邢大富和麻老幺驾着木筏朝下游                       幺,让他第一次单独地和江东娃他们漂筏去成都,但
               驶去,就开始了这条水道的漂行。他们把事先扎好的                         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他跟江东娃嘱咐再三
               一个木架撑立在中间的木筏上,在木架上搭一张竹席                         之后,才与他们分手。
               做成席棚。棚内铺上谷草,罩一块油布,把包裹着的                             青城山黛青色的山影,已经渐渐地远去。因是进
               包袱、干粮,堆放在油布上,再打成油布包,放在席棚                        入了川西平原,柏条河里的流水也渐渐趋于平静缓
               里面。然后,四个人都脱下被江水打湿的衣衫,搭在                         慢。木筏顺着流水行走在这样的水面上,平稳顺畅。
               木架上凉着,打着赤膊,操起竹篙及时调整着木筏。                         放筏人只要沿着航道,把住方向让木筏直端端地沿
               江东娃和邢大富,在头筏上注视前方河道和水情。赖                         河行走就行了,绝对不会有一点麻烦。
               三在尾筏上操纵舵橹,看着前方的水道,随时照着江                             川西平原农历四月初的天气,已是和风煦日,虽
               东娃的手势和指令,左右搬动木舵。唯有麻老幺稍显                         说早晚稍有寒凉,但白天里蓝天上白云飘逸,艳阳高
               清闲,在中间的木筏上负责照看着包袱和大家的衣                          照,温和暖人﹔柏条河两岸良田万顷,麦苗儿青青,正
               衫,提防着不要让包袱被水打湿,衣衫被风吹落掉到                         处于抽穂灌浆期,在春风中摇曳着碧绿的躯干。远处
               河里。这也是江东娃遵照麻老大的吩咐,四人分工,                         掩映在翠竹和树林间的农家小院里,不时传来鸡鸣
               就让麻老幺不撑筏时,做这些简单的杂事。                             犬吠,或是农夫的吆喝声。四野完全沉浸在平原的田
                   麻老幺这次是单独与江东娃他们三人一起放筏。                       园风光之中。木筏上赤膊放筏的人享受着暮春时节的
               在这条水道上他已经走过多次,但每次都是跟着麻                          温暖,并不急于把已经被江风和太阳吹晒干了的衣衫
               老大走的。他们的母亲去世时,那时麻老幺只有十三                         披上,一路衔着叶子烟杆吸着,晃悠忽悠,优哉游哉
               岁。母亲临走那天,在病床上把家中的一切后事,托                         地观望着沿江两岸的景色,任流水带着木筏静静地飘
               付给跪伏在床前的麻老大夫妇时,其中特意说到了麻                         荡。邢大富在木筏上,不时用竹篙点击着水面,还哼
               老幺,要他们“一定全力把老幺拉扯成人”。直等到麻                        起了乡野小调儿﹕“杨柳青青河水平,幺姑岸上浣衣人。
               老大夫妇含着泪水点头承诺后,母亲才头一耷拉,咽                         哥放筏子妹种田,你有意来我有情……”
               了最后那口气。从此起,麻老幺就一直由麻老大两口                             晌午时分,木筏在柏条河上经过了胥家场、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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