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0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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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用老人的例子教育学生们，你们看门外的周 可不是！我到老人家里时，看到老人正冲着小儿子
爷爷，这么大岁数了还读书，你们年龄这么小就更应该 发脾气。“你小子留着钱下崽啊，再拿出一千块不行吗？
好好读书了。 都有孩子，谁家的孩子不去学校上学？你也上过学，一
看着如小鸟一般进进出出学校的小学生们，老人一 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上学时是怎么受教育的，我平时咋
副非常满意的样子和我说：“好，好，娃娃们读书好，娃 教育你的？虽说已经凑了六千多，不过多凑点没坏处，
娃们读书好！” 你必须再拿出一千块，要不我饶不了你！”小儿子面红耳
记得一九九一年夏天的雨水特别大，虽然教室全是 赤，哑口无言，在老人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连大
砖瓦房无大碍，可是学校的泥院墙全被冲塌了，院子内 气不敢喘。我握住老人的手说周爷爷您儿子肯定手头紧
污泥遍地。我和同事大体算了一下，如果用砖砌墙、铺院 张，养牛需要大量的资金啊，他是您的好儿子，不会和您
子，修缮资金最少得六千元。因为乡里资金十分紧张，一 说谎的。您和他都是我们大家的榜样，现在钱已经够了，
时拿不出钱来修缮。我愁得不得了，乡文教校长老李也 估计还能剩下，您就不要难为您儿子了，我代表周村小
急的直拍大腿。 学的全体师生感谢您老人家！
老人得知此事后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来到了我 我将此事汇报给了老李，老李沉默了好长时间，然
的办公室。他拉着我的手安慰我说：“孩子，你不用发 后长叹一声说：“乡里没有修缮资金，我们只能接受这笔
愁，既然学校在周村，周村就有责任管这个学校。前些 钱了，老人家真是好人！”
年村民们穷拿不出钱，这些年日子都好过了，别的村我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时间不长，学校就焕然一新，
管不了，在周村或许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能办点事，这笔 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
钱由我来想办法！”我说难得您老有这份心，我代表学 我和老李商量着给老人及村支部送锦旗。老人和
校的老师和学生感谢您了，钱的事我们会有办法的，哪 村支书态度很坚决，坚持不要锦旗，说这是他们应该做
能让您费心呢。老人有点恼怒：“怎么郝老师，你不相信 的，不值得这样。
我？三天后老朽我保证将钱凑齐！” 屈指算来，我在周村小学整整五年。五年后由于全
第二天上午，老人的小儿子拿着三千元钱来到了我 县学校布局调整，周村小学被撤销，合并到了乡完全小
的办公室。这个朴实的中年汉子红着脸说：“郝老师，真 学。
对不起，老爹说我养牛有钱，非让我最少掏四千块，可 听到学校被撤销的消息，老人竟然老泪纵横。他抓
是我真的只能拿这么多，别看我养牛，可银行里还有两 着我的手哽咽着说：“孩子，我舍不得这个学校啊，每天
万块钱的贷款哩。唉，老爹骂了我一顿，说我小气。我知 早晨我一睁眼就能听到娃娃们的诵书声，几十年都是这
道，我爹和学校有感情着哩。他这会儿去村支书家了，说 个样子。村里怎么能没有学校呢？你和上级说说，能不能
是让村支书动员村里人捐款，他说让我先把这些钱给你 不撤销这个学校啊！”我只能劝老人说：“周爷爷，这是
拿来，实在不行就豁出自个儿的老脸挨家挨户上门做工 上级从大局出发做的决定，我们个人说不了啊！”老人伤
作，把剩余的钱凑齐！”我拒绝接受，中年汉子不由分说 感地点点头说：“要说也是，人家上级有上级的想法，怎
将钱塞到我手里。说郝老师你就不用推辞了，你不收下 么可能光顺着我一个老头子的想法呢，我可真是老糊涂
我爹会骂我的。说完跑了出去。 了！”
老人说话是 算 数 的。第三 天下午，村 支书 就 将 周恩龙老人在周村小学撤销两个月后去世，享年
三千二百元钱送到了我的手中。村支书和我说：“周三爷 九十八岁。老人的葬礼很隆重，周村的村民都参加了。当
说修缮学校需要钱，让我们村干部想办法，村里没有企 时，我和老李还有原周村小学的全体教师郑重地拜祭了
业，只能让村民捐点钱。前两天晚上我和周三爷通过村 老人。
喇叭给村民做动员宣传，修学校是好事，村民们也理解， 事后周恩龙老人的小儿子和我说：“小学撤销后老
也多亏周三爷出面，村子大、人多，这点钱还是能凑齐 爹的精神坏透了，整天坐在学校门口发呆，饭也不大吃，
的。”记得当时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感动，反正是我当着村 我劝也劝不了，爹说我啥也不懂，不懂他。爹都这么大岁
支书的面掉了泪。村支书慌了，说：“郝老师莫哭莫哭， 数了，成天吃不下饭，还能活长吗？爹说我不懂他，我咋
钱如果还不够我和周三爷再想办法，现在周三爷正和儿 不懂，我懂爹的心思，村里的学校就是爹的魂哩！”
子生着气，嫌他儿子拿的钱少呢！” 哦，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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