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2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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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公车碾过的乡愁
□ 彭忠富（四川绵竹）
那年月农村没有汽车，拖拉机也很少见。去县城的路 头”“羊角”和“狗脑壳”。以“狗脑壳”为例，制作原材料
永远是那么破烂不堪，偶尔有汽车驶过，准会溅你一身泥 主要是檀香木、杨槐木或枇杷木，这几种木材硬度强，持
水。乡村路面就更糟了，一色的泥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 久耐用。一架“狗脑壳”一个人做，一般得费时四天。现在
稀泥浆子翻脚背。我家就住在路旁，从二圣宫到曹家庵赶 的鸡公车和以前相比，最大的区别是在轮子外围的铁圈
集的人，都要打这路上经过。曹家庵是个老集市，远近闻 上套有胶轮带，这种胶轮带的原材料必须是装载工程车
名，逢双开市，与县城错开。遇上逢场天，路上就热闹了： 的轮胎（买旧轮胎）才行。有了胶轮带，鸡公车在负重前行
背背篼的，挑箩筐的，抬猪笼的，推鸡公车的，人喊马嘶， 时，就不会发出那么难听的叽咕叽咕声了，推起来也会省
络绎不绝。从早晨天麻麻亮，一直闹腾到太阳落山。 力一些。
我们小孩子最爱看的就是鸡公车。鸡公车可一人在 据说鸡公车的原型就是诸葛亮发明的著名的“木牛
后弓着背推，也可两人合作，一人在后推，一人在前面用 流马”。《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载：“（建兴）九
麻绳拉。绳子挽成绳套，套在肩膀上。拉车者反手攥着绳 年，亮复出祁山，以木牛运，粮尽退军，与魏将张郃交战，
子，身子前倾，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像纤夫在拉纤一样。 射杀郃。十二年春，亮悉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亮
还未看见鸡公车，老远就会听见他们来的声音。鸡公车 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关于木
前装木制车轮，轮缘裹以铁皮。负重行走在乡村的土路 牛流马，宋代的高承在《事务纪原》小车一节中说：“蜀
上，轮子和路面接触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咕咕——啾，咕 相诸葛亮之出征，始造木牛流马以运饷，盖巴蜀道阻，便
咕——啾。声音很有规律，随货物的多寡也会发生高低变 于登陟故耳。木牛即今小车之有前辕者，流马即今独推者
化，有时低沉，有时激越。如果是车队，那就壮观了，车声 是”。以此推断，“木牛”可能是鸡公车中高车的原型，而
犹如交响乐。 “流马”可能是鸡公车中矮车的原型。
听见鸡公车的叫声，伙伴们都会出来看，边拍手边撵 “木牛流马”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鸡公车把难于
着唱：“鸡公车，圆又圆，推起婆娘赶孝泉；孝泉有点儿 上青天的蜀道一下子抛诸脑后，一直到今天也在一些地方
远，买把伞；伞有点儿高，买把刀……”孝泉是个远近闻名 发挥着作用。鸡公车木轮上部装有凸型护轮板，可坐人载
的大集镇，离我们这里还有四五十里远。遇上孝泉逢场， 物，车身后部有支架，便于停放。两侧手握处各为一根横
各地商贩肯定要去赶场的，特别是春节期间的上九会，既 木，整个车身长近两米，像一只撒开翅膀捉食的公鸡。推
是庙会也是物资交流会，商机很多。推车者也不生气，只 车者手握两边横木，肩膀上挂着皮带，皮带两端有铁钩，
是憨憨地笑笑，拿眼睛恨恨地剜你一眼，一直剜到你的心 勾在横木的铁环上，这样鸡公车的重量就加在了推车着
里去。我们不由得打个冷战，也就怯怯地散了。 的肩膀上。推鸡公车得有一定技巧才能保持车的平衡，有
传统鸡公车分两种，一种是高车，一种是矮车。鸡公 首推车歌唱道：“一要眼睛灵，二要手撑平，三要脚排开，
车的结构较为简单，前安木轮，轮子高出车身，用木板护 四要腰打伸。上坡腰躬下，下坡向后蹦。背带要绷紧，平路
住，构成凸形，车身后部有支架，便于停放，另有两个长 稳到行，转弯悠到碾，早把路看清，推车本不难，只要有
木柄如燕尾形，车夫用两手握把向前推。轮子大车身宽， 决心。”有首打油诗则赞道：“鸡公车，真正好，不吃粮食
两旁有宽架的是高车，常常需要有人在前面用绳子拉；轮 不吃草，农忙时推庄稼，农闲又把百货拉。”
子较小两旁有窄架的是矮车。鸡公车的轮子窄，不择路， 照李劼人的说法，鸡公车应叫“叽咕车”才对，旧时
田间小路、羊肠小道、独木小桥，都照行不误，高车可载重 在四川随处可见，是重要的传统运输工具和代步工具。
四百至五百公斤，矮车可载重一百五十至两百公斤。 民国以前四川各地的乡村土路，往往不到二尺宽，下雨时
矮车的形状主要有三种，川西农村分别俗称作“牛 候，被笨重的水牛蹄子踩出许多又深又大的蹄印。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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