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5 - 《上风》2022年第3期

海纳百川
HAINA BAICHUAN

让侄女带回家了。 这院子过。我爸怕一个眼错不见，把羊毒死，就订了这
我不禁感叹：怪不得老李放下城里那么好的日子不 个木箱子，把夹竹桃种上挂起来了。”
过，原来乡下这“半亩方塘”更好！ 整个看家的过程，我眼里除了院里的花、那盆夹竹
桃，什么都没看见。全家人回来后，父亲问我怎么样？满
一盆夹竹桃带来的美好姻缘
不满意？我茫然不知怎么回答。

1992年，那时我21岁，。我父亲赶集时认识了一个 父亲又问，那你行不行？
人，他做媒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我想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因为我觉得，爱种花、
我和他只见了一面，双方家长就说下了看家的日 能对一盆花那么上心的人，一定是个不错的人。他父亲
子。看家就是女方到男方家里亲眼瞧一下男方家庭条 不错，儿子也一定错不了。
件，如果满意，就正式订婚。看家的时候，我、我父亲、 果然，结婚以后，他对我很好，现在已经快三十年
母亲、舅舅姨妈都去了。他家住在邻村，离我家不远。 了，还对我像年轻时一样。我们也吵架，但最后总是他
我们是骑着自行车去的。一进院子，长辈们都被 让着我。我的微信封面是我和他跟孩子一起照的全家
让进屋里去了，我却被院子里的花给吸引住了。只见一 福，他的微信封面就只有我。那是上一次我和他一起出
个不大的院子，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花圃，里面种着红 去游，他给我照的。
的、白的、黄的，各式各样我叫不上名字来的花朵。尤其 他也像他爸一样，喜欢养花，对花好，尤其最爱种
其中一盆，更是引人瞩目。说是“盆”，其实是一个用短 夹竹桃，他说，夹竹桃是他的幸运花。
木条订成筐形的种花的家什。奇怪的是，别人家的花都 不过，确实。若不是那盆夹竹桃，我可能那时候不

种在地上，他家这花儿却用绳子吊在廊下的柱子上，悬 会嫁给他。我的亲戚后来都说，娟子，那么穷，你咋就看
在半空里。 上了？
那个时候，人都很穷，农村物质匮乏，精神世界也 说实话，我那天真的只看见了夹竹桃，没看见他穷
不充裕。闲了都想着怎么干活、怎么挣钱，女人们做做 得那样。我要看见了，可能就不给他嫁了。
针线，织织毛衣，男人们玩牌，靠在南墙湾里晒太阳、聊 不过，我们现在也过好了，他心细，会过日子，我们
天、吹牛、喝酒，庄户人家，谁会种花呢？ 种着两个温棚，收入也还行。孩子们也大了，我不觉得我
何况还这么用心、别出心裁的？种这花的人，该 缺啥，感觉很幸福。
有着多么细腻和温润的情怀呀！于是，这盆花特别引
用砂轮书写人生的人
起了我的注意。我走到它下面，仰起头观赏着，心里不
断的默默惊讶、赞叹。它长得很高，大约有四五十公分 经常看到公园里有写着字的大石头，不知道它何以
高，几乎够着棚顶，枝干粗壮，叶子又绿又肥又大，上 长得那么光滑？
面结着拳头一样大的花儿，又大又红又鲜艳。我长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河滩上看到的石头，只是石
那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花儿，真是太 头，而城市公园里的石头，是这样曼妙？而且是奇石，天
美了！ 然的艺术品？
我问他：“这是什么花？” 有一天，我骑单车在滨河路闲逛，看见一个人，踩着
他说：“夹竹桃。” 一张方凳，双手举着电砂轮，正在打磨一个石头。
“为啥种这么高？” 他神情专注，像一位画家，在画一幅画；像一位母

“夹竹桃有毒，害怕羊吃呢。” 亲，在打理她的婴儿。
我环顾四周，没有羊啊。 如果这块石头，真是璞玉，在他的打磨下，一定会
“羊在后院圈着。每天放的时候，回来出去都要从 发出玉石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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